中國輔助生育迎爆發期 高齡生育和多胎願望增加

　　8月8日，一群年輕的爸爸媽媽帶著自己從(cong) 3個(ge) 月到7歲不等的寶寶們(men) 出現在上海市第一婦嬰保健院(以下簡稱“一婦嬰”)輔助生殖醫學科的實驗室裏，他們(men) 好奇地在液氮罐儲(chu) 存間裏流連。圓滾滾的液氮罐裏，存放著孩子們(men) 的“弟弟”或者“妹妹”們(men) 。

　　上海市第一婦嬰保健院生殖中心，醫務人員向“回家探親(qin) ”的試管嬰兒(er) 家庭展示胚胎保存過程。

　　這是自20年前醫院第一例試管嬰兒(er) 誕生至今的1萬(wan) 多個(ge) 試管寶寶家庭中的30個(ge) ，今天，是孩子們(men) 第一次“回家探親(qin) ”。液氮罐裏存放著的，是一個(ge) 個(ge) 冷凍胚胎——那些成功生育的夫妻，會(hui) 把自己用剩下的胚胎長期存放在這裏。

　　記者注意到，隨著二孩政策的放開，輔助生育、試管嬰兒(er) 這些在10多年前看來還有些陌生的詞，如今早就耳熟能詳了。與(yu) 此同時，45歲以上高齡婦女和帶著強烈多胎願望家庭的增加，也給我國的輔助生育學科帶來挑戰。

　　“最主要的問題不是技術，而是說服和解釋。” 一婦嬰輔助生殖醫學科主任滕曉明告訴記者，很多明明具有正常生育能力的夫妻，如今總想嚐試雙胞胎、龍鳳胎，但醫院不能也不應該提供此類服務。

　　盡管需求很旺盛，但事實很嚴(yan) 峻

　　2016年，我國全麵放開二孩的政策，給一部分高齡婦女、失獨家庭帶來希望。高齡婦女對於(yu) 生育二胎的渴望，僅(jin) 從(cong) 一個(ge) “江湖騙子”的成功就可見一斑。

　　最近一段時間，一名安徽籍的60歲婦女經常出現在上海大大小小的活動中，還時常受到電視台的邀請當嘉賓。她的拿手絕活兒(er) 竟是“卵巢保養(yang) ”。

　　這名婦女在60歲時生育了一對雙胞胎，成為(wei) “神話”。但事實上，滕曉明告訴記者，該婦女並沒有資格進行此類講座，因為(wei) ，她的這對雙胞胎是“第三方供卵”生育的，並未使用她本人的卵子，“一般來說，不要說60歲，50歲以上女性卵巢功能健全的，已經很罕見了。”

　　這件事之所以火爆，是因為(wei) 有著同類生育需求的“觀眾(zhong) ”多。

　　在醫學上，一般45歲以上女性，醫生都不會(hui) 建議再次生育。通過比對中華醫學會(hui) 生殖分會(hui) 的全國數據庫現狀，滕曉明發現，45歲以上女性試管嬰兒(er) 的成功率隻有5%左右，“盡管需求很旺盛，但事實很嚴(yan) 峻。”

　　滕曉明透露，目前，中華醫學會(hui) 生殖分會(hui) 的專(zhuan) 家委員會(hui) 正在著手進行研究、討論，隨著高齡女性懷孕需求的增加，是否需要界定一個(ge) 年齡底線。

　　“根據‘保護後代’原則，很多50多歲要求懷孕的婦女，我們(men) 是不是還應該為(wei) 她們(men) 服務?她70歲時，她的孩子可能還未成年。”滕曉明說，失獨家庭的高齡婦女對二孩的渴望尤其強烈，但在實際操作過程中，醫生也很為(wei) 難，一方麵，失去獨生子女的家庭再生一次的願望合理，但另一方麵，她們(men) 50多歲高齡時生下的孩子，身體(ti) 素質不一定過關(guan) 。

　　高齡生育和多胎需求旺盛

　　實際上，高齡生育和多胎願望，已經成為(wei) 全國性的普遍問題。但很多願望，並不能得到滿足。

　　北京大學第三醫院院長、科技部“生殖與(yu) 發育重大專(zhuan) 項”首席科學家喬(qiao) 傑介紹，北醫三院目前的試管嬰兒(er) 雙胎妊娠率已經從(cong) 過去的30%多下降到20%多，“我們(men) 提倡減少胚胎數量，一次最多在一名婦女體(ti) 內(nei) 植入1~2個(ge) 胚胎。”

　　很多並沒有什麽(me) 生殖問題的家庭，會(hui) 專(zhuan) 門跑到輔助生殖科尋找多胎的可能性。

　　就在接受記者采訪的當天上午，滕曉明還遇到了一對一門心思想要二胎，並且希望二胎為(wei) 龍鳳胎的夫妻。這對夫妻的條件，不符合國家設置的試管嬰兒(er) “準入門檻”，隻是想通過技術手段一下子生兩(liang) 個(ge) 孩子。

　　“兩(liang) 個(ge) 孩子‘房間小’，早產(chan) 、低體(ti) 重兒(er) 的發生率也高，母親(qin) 孕期負擔重，並不是什麽(me) 占便宜的事兒(er) 。”滕曉明做得最多的，還是解釋、勸說工作，那些身材矮小、子宮受過損的，他更加不建議多胎。

　　根據國家規定，在極為(wei) 特殊的條件下，允許在婦女體(ti) 內(nei) 一次植入3個(ge) 胚胎。但在上海，根據地方性法規，無論多麽(me) 特殊的情況，最多隻允許一次植入2個(ge) 胚胎，“胚胎放得少，成功受孕並生育健康兒(er) 的幾率更高。”

　　喬(qiao) 傑介紹，為(wei) 了嚴(yan) 格控製“準入門檻”，各省市衛計委每兩(liang) 年都會(hui) 對本區域內(nei) 的輔助生殖中心進行校驗。校驗的重要內(nei) 容，就是“查病曆”。那些專(zhuan) 家委員會(hui) 成員，來自婦科、男科、醫學倫(lun) 理、質量監督局等方方麵麵，他們(men) 會(hui) 查詢申請人的就診情況、病情指征、醫生資質、醫院設備等。

　　“很多懷了雙胎的申請人，我們(men) 還會(hui) 根據胚胎發育情況，進行‘胚胎減滅術’。”喬(qiao) 傑說，申請人間的自我教育，有時比醫生的勸說更有用，“有人雙胎四五個(ge) 月，流產(chan) 了;有人雙胎早產(chan) 了，孩子住院了。”這種活生生的身邊事，最能“說服”人。

　　技術沒問題，倫(lun) 理是大問題

　　盡管我國的輔助生殖學科比國際上其他發達國家起步晚了10年，但從(cong) 技術上來講，目前世界上所有最先進的輔助生殖技術，我國都已具備執行能力和條件，且實際執行情況處於(yu) 世界前沿水平。

　　過去，由於(yu) 計生政策和總體(ti) 人群就診百分比較低，我國的輔助生殖申請人情況複雜程度，比國外更甚。“我們(men) 的申請人除了年紀大，很多還同時存在多種疾病，治療難度更大。”喬(qiao) 傑說，技術問題現在在我國，基本沒有太大困難。

　　真正難的，是倫(lun) 理問題。比如，多餘(yu) 胚胎的保存。

　　在上海一婦嬰輔助生殖中心的實驗室裏，一個(ge) 個(ge) 液氮罐裏，存放著珍貴的冷凍胚胎。一個(ge) 罐子裏，可以存放230名母親(qin) 的胚胎。從(cong) 1997年該院第一例試管嬰兒(er) 誕生至今，已經誕生了1萬(wan) 多個(ge) 試管寶寶。

　　每一個(ge) 試管寶寶家庭，或多或少，都會(hui) 把此前取卵、受精、培養(yang) 後獲得的胚胎，保存下來。多的保存十幾個(ge) 胚胎，少的保存一兩(liang) 個(ge) 。這些胚胎的全都冷凍在液氮罐裏，每一個(ge) 液氮罐都配有一個(ge) 密碼鎖，密碼定期更換。

　　“既要確保沒有差錯，也要確保胚胎完好保存，不外流。” 一婦嬰生殖中心胚胎實驗室主管王羽告訴記者，冷凍胚胎的保存，責任重大，每天都有專(zhuan) 人負責檢查、看管，一旦胚胎外流或出現差錯，後果不堪設想。

　　這些冷凍胚胎的保存成本極高，但目前為(wei) 止，還沒有找到“不予保存”的辦法。“從(cong) 倫(lun) 理角度來講，這些胚胎我們(men) 不能銷毀，都是小生命。但現在，也有很多家庭不再續交保存費用，醫院也沒辦法。”喬(qiao) 傑說，冷凍胚胎在申請人不再續交費用的情況下是否還要繼續保存。是一個(ge) 世界難題。

　　現在的情況是，申請人可以不要這些胚胎、不交錢，但醫院不能隨意處理這些胚胎，還得繼續存著。“未來，或許可以探索病人授權的情況下，把這些胚胎用於(yu) 科學研究。”喬(qiao) 傑說。

　　電影《異形》中的場景總是成為(wei) 人們(men) 在談論胚胎研究時的陰影，如果有一天，那些保存完好的人類胚胎被用於(yu) 非正常渠道，後果令人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