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體冷凍豪賭：操刀方曾接手臍血庫還經營地產

　　49歲的展文蓮成為(wei) 了在中國本土實施的第一例人體(ti) 全身冷凍者。8月14日的這則報道，瞬間引爆了公眾(zhong) 對於(yu) “永生”話題的討論。

　　在對人體(ti) 冷凍尚且陌生的中國，展文蓮會(hui) 有多少效仿者?無從(cong) 得知，目前這一選擇更多地被稱作是一場富人的“豪賭”。然而，在中國搭建起這場“豪賭”平台的是誰?

　　澎湃新聞梳理發現，作為(wei) 本次人體(ti) 冷凍手術操刀方之一的山東(dong) 銀豐(feng) 生命科學研究院(下稱“銀豐(feng) 研究院”)，實際上頗為(wei) “年輕”。銀豐(feng) 研究院由銀豐(feng) 生物工程集團有限公司(下稱“銀豐(feng) 生物”)於(yu) 2015年出資成立，號稱國內(nei) 首家由企業(ye) 發起成立，以低溫保護劑、低溫醫療器械和設備研發、人體(ti) 細胞、組織及器官低溫保存與(yu) 複蘇技術開發，以及人體(ti) 冷凍低溫保存的專(zhuan) 業(ye) 研究機構。

　　而銀豐(feng) 生物本身，也僅(jin) 注冊(ce) 於(yu) 6年之前，注冊(ce) 資本為(wei) 1億(yi) 元。銀豐(feng) 生物的唯一股東(dong) ，則是山東(dong) 銀豐(feng) 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下稱“銀豐(feng) 集團”)，同樣沒有深厚的生命科學底蘊，生物板塊隻是其三大業(ye) 務之一。對銀豐(feng) 集團來說，從(cong) 金融、房地產(chan) 領域跨界進入生物領域，並直指人體(ti) 冷凍這一低溫醫學領域的終極目標，也可謂是一場對企業(ye) 自身未來的“豪賭”。

　　銀豐(feng) 集團官網顯示，公司成立於(yu) 1999年，注冊(ce) 資本11億(yi) 元，是一家從(cong) 事實業(ye) 投資經營為(wei) 主，兼顧資本運營的控股企業(ye) 集團公司。除生物工程之外，銀豐(feng) 集團更早的業(ye) 務板塊實際上是金融投資和房地產(chan) 開發。濟南當地人對銀豐(feng) 集團則更多地停留在房地產(chan) 層麵，銀豐(feng) 集團實際控製人王偉(wei) 今年年初還被評為(wei) “2016年度山東(dong) 房地產(chan) 十大風雲(yun) 人物”。

　　人體(ti) 冷凍鼻祖

　　8月13日，銀豐(feng) 生物舉(ju) 辦了一場特殊的媒體(ti) 見麵會(hui) ，對外展示的內(nei) 容為(wei) 中國首例人體(ti) 低溫保存。出席這場見麵會(hui) 的包括銀豐(feng) 生物董事長生德偉(wei) 、代理總裁龐勇、銀豐(feng) 研究院副院長賈春生，以及參與(yu) 首例低溫保存手術的醫學專(zhuan) 家：山東(dong) 大學齊魯醫院心外科主任孫文宇、麻醉專(zhuan) 家及舒適化病房主任類維富、銀豐(feng) 研究院臨(lin) 床響應專(zhuan) 家阿倫(lun) .德雷克(Aaron Drake)。

　　德雷克是美國專(zhuan) 家。人體(ti) 冷凍的鼻祖就在美國。

　　可查資料顯示，阿爾科生命延續基金(Alcor，下稱“阿爾科”)是美國最大的人體(ti) 冷凍機構，成立於(yu) 1972年，總部位於(yu) 美國亞(ya) 利桑那州，於(yu) 1976年進行了首例人體(ti) 冷凍術。在人體(ti) 冷凍圈裏，施行人體(ti) 冷凍術、隨後在-196液氮罐中保存的，通常被稱為(wei) “病人”。截至2017年7月31日，阿爾科已有152名人體(ti) 冷凍“病人”。

　　2015年，科幻小說《三體(ti) 》的編審之一、重慶女作家杜虹離世，家人花費12萬(wan) 美金將其頭部冷凍，該事件當年頗為(wei) 轟動。和杜虹簽下冷凍協議的，正是阿爾科。

　　阿爾科在美國內(nei) 部還存在競爭(zheng) 對手，即CI(Cryonics Institute)。CI成立於(yu) 1976年，創始人是被譽為(wei) “冷凍術之父”的羅伯特 艾丁格。擁有物理、數學雙碩士學位的羅伯特 艾丁格在1962年便出版了《永生不死的前景》一書(shu) ，首次提出人體(ti) 冷凍術。

　　艾丁格母親(qin) 是CI的首位“會(hui) 員”，他的前後兩(liang) 任妻子及其本人最後均在實施人體(ti) 冷凍書(shu) 後保存於(yu) CI。

　　除上述兩(liang) 家外，世界第三大人體(ti) 冷凍機構則是位於(yu) 俄羅斯的KrioRus，成立於(yu) 2003年。截至2017年，KrioRus已為(wei) 54位客戶進行了全身或頭部冷凍，此外，有200多位客戶與(yu) 該公司簽訂了冷凍協議。

　　引進美國專(zhuan) 家阿倫(lun) 德雷克

　　相比於(yu) 這三大機構，銀豐(feng) 研究院資曆尚淺。工商資料顯示，銀豐(feng) 研究院由銀豐(feng) 生物在2015年12月3日注冊(ce) 成立，注冊(ce) 資本為(wei) 1000萬(wan) 元，法定代表人為(wei) 生德偉(wei) 。

　　官網顯示，2014年和2015年，銀豐(feng) 研究院分別考察了俄羅斯Kriorus、美國CI和美國阿爾科世界三大人體(ti) 冷凍機構並簽署合作備忘錄。與(yu) 國際低溫醫學工程學會(hui) 、中國科技大學和山東(dong) 大學齊魯醫院等科研院所進行合作，開展冷凍保護劑、低溫保存設備和組織器官低溫醫學基礎研究和臨(lin) 床應用，組建了包括國際低溫生物醫學、幹細胞臨(lin) 床應用、臨(lin) 床醫學和智能控製等領域在內(nei) 的專(zhuan) 家團隊。

　　2015年，銀豐(feng) 研究院自主研發了YF係列人體(ti) 組織器官玻璃化低溫保護劑，研製了世界第一台大型高精度、大跨度程序降溫設備。官網稱，已建成的銀豐(feng) 低溫醫學工程技術研究中心正式投入使用，為(wei) 國內(nei) 外科研院所和臨(lin) 床機構等提供細胞、組織、器官和人體(ti) 等人類遺傳(chuan) 資源的低溫保存、研究谘詢與(yu) 技術服務等。

　　在去美國人體(ti) 冷凍機構取經的同時，銀豐(feng) 研究院還挖來了阿爾科的專(zhuan) 家。銀豐(feng) 研究院此番參與(yu) 展文蓮人體(ti) 冷凍術的美國專(zhuan) 家阿倫(lun) 德雷克(Aaron Drake)即是從(cong) 阿爾科引進。來到銀豐(feng) 研究院之前，他在阿爾科工作了近十年，參與(yu) 了70多例人體(ti) 冷凍手術。

　　金融與(yu) 地產(chan)

　　值得注意的是，注冊(ce) 成立銀豐(feng) 研究院的銀豐(feng) 生物背後則是銀豐(feng) 集團。工商資料顯示，銀豐(feng) 集團注冊(ce) 時間為(wei) 1998年8月，注冊(ce) 資本為(wei) 11億(yi) 元，法人代表及實際控製人為(wei) 王偉(wei) ，王偉(wei) 畢業(ye) 於(yu) 山東(dong) 大學無線電技術專(zhuan) 業(ye) 。

　　銀豐(feng) 集團官網顯示，集團最初涉足金融投資。金融板塊主要包括股權投資、資本運營、投融資谘詢服務、基金、銀行、擔保等業(ye) 務，旗下共有山東(dong) 德仁經濟貿易有限公司、山東(dong) 銀瑞阻燃材料有限公司、濟南金和股權投資管理有限公司、銀豐(feng) 融金(北京)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其餘(yu) 還有兩(liang) 家參股企業(ye) 。

　　繼金融之後納入銀豐(feng) 集團業(ye) 務範圍的是房地產(chan) ，時間最早始於(yu) 1999年，但基本集中於(yu) 2010年之後。據統計，銀豐(feng) 集團旗下共有21家房地產(chan) 項目及專(zhuan) 業(ye) 公司。

　　介入生物領域

　　最晚出現在銀豐(feng) 集團版圖的則是目前讓這家企業(ye) 名聲大噪的生物領域。按各公司注冊(ce) 時間來看，最早成立的為(wei) 山東(dong) 齊魯幹細胞工程有限公司。2004 年至今，銀豐(feng) 集團的生物工程板塊就子公司數目來說，已完全超越元老板塊金融和房地產(chan) ，達到25家之多。

　　銀豐(feng) 生物目前是銀豐(feng) 集團在生物領域的投資、管理和運營主體(ti) 。據官網介紹，銀豐(feng) 生物主要從(cong) 事人體(ti) 細胞、組織、器官存儲(chu) 、基因測序技術、細胞技術研究和臨(lin) 床應用等高新技術開發。投資領域包括臍血儲(chu) 存、基因檢測、細胞治療、美容保健、天使醫生(母嬰監護健康管理平台)、低溫醫學。

　　值得一提的是，2016年3月，國家發改委正式批複全國建設27個(ge) 基因檢測技術應用示範中心。其中，山東(dong) 省發改委申報的基因檢測技術應用示範中心承建單位有11家，其中也包括銀豐(feng) 生物。

　　銀豐(feng) 集團官網稱，銀豐(feng) 生物2013年啟動人體(ti) 組織器官低溫保存與(yu) 複蘇研究計劃，目前已成功實現多種人體(ti) 細胞的低溫保存、複蘇及臨(lin) 床應用，在瓣膜、皮膚、斷指(趾)、卵巢組織及個(ge) 別大尺寸器官的低溫保存與(yu) 複蘇方麵取得突破性研究成果。目前，全球共有五家人體(ti) 低溫保存中心，銀豐(feng) 低溫醫學研究中心為(wei) 亞(ya) 洲第一家。

　　冷凍資金

　　各家冷凍機構的冷凍費用不一。就阿爾科來說，全身冷凍最低20萬(wan) 美元，頭部冷凍最低8萬(wan) 美元。那麽(me) ，中國首例人體(ti) 冷凍“病人”展文蓮的冷凍資金，從(cong) 何而來?

　　目前的公開信息顯示，展文蓮的冷凍資金大部分來自銀豐(feng) 生命科學公益基金會(hui) (下稱“銀豐(feng) 基金會(hui) ”)，具體(ti) 數額銀豐(feng) 研究院和展文蓮丈夫桂軍(jun) 民都未向外界透露。

　　銀豐(feng) 基金會(hui) 由銀豐(feng) 研究院在成立同年發起。銀豐(feng) 基金會(hui) 官網顯示，該基金會(hui) 是經山東(dong) 省民政廳批準設立的非公募公益基金會(hui) ，原始基金數額600萬(wan) 元，資助4項研究計劃：生命延續研究計劃、組織器官銀行計劃、(幹)細胞醫學轉化研究計劃和基因工程計劃。

　　銀豐(feng) 基金會(hui) 負責人賈森此前對媒體(ti) 直言“我很煩有人一上來就談錢”，他認為(wei) “這不是一個(ge) 錢 的事情”。至於(yu) 費用，賈森提到，“你要是認可這件事，想為(wei) 科研事業(ye) 作貢獻，你就為(wei) 基金會(hui) 捐點錢。捐多少完全看個(ge) 人。”就目前而言，“全是投入，沒有收益”。

　　“捐點錢”這種途徑，或許是目前這種人體(ti) 冷凍機構的主要資金來源。即使運行近半個(ge) 世紀的阿爾科，目前依然靠客戶捐贈進行研究。

　　不過，銀豐(feng) 研究院工作人員向媒體(ti) 展出出他們(men) 的支出：液氮罐，40萬(wan) ;程序降溫設備，40萬(wan) ;體(ti) 外循環機，100萬(wan) ;呼吸機，七八萬(wan) ;實驗室搭建，500萬(wan) ……“每做一次冷凍，光是冷凍保護劑的費用就是二三十萬(wan) 。還有手術的其他耗材費用，專(zhuan) 家費用，救護車費用等等。”人體(ti) 進入低溫保存狀態後，每隔10天到半個(ge) 月需要補充一次液氮，這一費用大約為(wei) 每年5萬(wan) 元。

　　聯手山東(dong) 大學齊魯醫院

　　值得一提的是，銀豐(feng) 研究院一家並不能勝任人體(ti) 冷凍這一項目，共同為(wei) 之的是山東(dong) 大學齊魯醫院。山東(dong) 大學齊魯醫院是國家衛生計生委委屬(管)醫院，教育部直屬重點大學——山東(dong) 大學的附屬醫院，始建於(yu) 1890年，現係三級甲等綜合醫院。

　　展文蓮生前就入住齊魯醫院舒適醫療綜合病房。在展文蓮肺癌多發轉移、痊愈無望後，桂軍(jun) 民將其轉至齊魯醫院舒適醫療綜合病房，也就是臨(lin) 終關(guan) 懷病房，目的即提高患者在病程末期的生存質量，減少痛苦，不再或很少進行介入式治療。該病房主任正是類維富，他也是一名麻醉專(zhuan) 家。

　　類維富本人就是人體(ti) 冷凍技術的“追隨者”之一。類維富對媒體(ti) 表示，“先不提複活的事情。你把人冷凍起來，就相當於(yu) 在家裏放了一個(ge) 醫藥 滅火器 。”類維富將冷凍遺體(ti) 是做一種“生物醫藥資源”，並且自已已成為(wei) 銀豐(feng) 生命延續計劃的會(hui) 員。

　　山東(dong) 省臍帶血造血幹細胞庫

　　實際上，銀豐(feng) 生物和山東(dong) 大學齊魯醫院的淵源遠不止於(yu) 此。

　　銀豐(feng) 生物的介紹中就提到，公司以山東(dong) 大學和山東(dong) 大學齊魯醫院為(wei) 科研依托。而早在2004年7月，銀豐(feng) 生物旗下設立山東(dong) 省齊魯幹細胞工程有限公司(下稱“幹細胞公司”)。

　　正是這家幹細胞公司，在2004年接管了山東(dong) 省臍帶血造血幹細胞庫(下稱“山東(dong) 省臍血庫”)，而山東(dong) 省臍血庫的另一組建方則是山東(dong) 大學齊魯醫院。山東(dong) 省臍血庫目前是經國家衛生計生委批準、驗收合格的7家臍血庫之一，也是山東(dong) 省唯一正規合法的臍帶血保存機構。而臍血庫的存在業(ye) 內(nei) 也是眾(zhong) 說紛紜，“商業(ye) 性質”就是詬病之一。

　　這也就是意味著，繼聯手組建臍血庫後，銀豐(feng) 集團再次聯手山東(dong) 大學齊魯醫院，推出了具有爭(zheng) 議的人體(ti) 冷凍計劃。而目前展文蓮人體(ti) 冷凍術後保存的地方，和山東(dong) 省臍血庫僅(jin) 隔一條走廊。

　　畢業(ye) 於(yu) 山東(dong) 大學無線電技術專(zhuan) 業(ye) 的銀豐(feng) 集團實際控製人王偉(wei) 對母校也不止於(yu) 業(ye) 務合作。2013年5月，銀豐(feng) 集團向山東(dong) 大學捐贈400萬(wan) 元，以支持山東(dong) 大學教育事業(ye) 發展。

　　而據山東(dong) 當地媒體(ti) 《生活日報》報道，銀豐(feng) 集團進軍(jun) 生物醫療領域背後還有一個(ge) 典故。十多年前，王偉(wei) 母親(qin) 患有腎病，最終來到山東(dong) 臍血庫尋求救命良方，通過接受細胞治療後身體(ti) 狀況得到很大的好轉。此後，王偉(wei) 便決(jue) 定投身這一新的領域，並於(yu) 2004年接管山東(dong) 省臍血庫。